《宋史》卷三百一十二 列传第七十一(2)

2024-05-06 19:46

1. 《宋史》卷三百一十二 列传第七十一(2)

嘉祐元年,召为三司使,未至,迎拜枢密使。三年六月,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、集贤殿大学士。六年闰八月,迁昭文馆大学士、监修国史,封仪国公。帝既连失三王,自至和中病疾,不能御殿。中外惴恐,臣下争以立嗣固根本为言,包拯、范镇尤激切。积五六岁,依违未之行,言者亦稍怠。至是,琦乘间进曰:"皇嗣者,天下安危之所系。自昔祸乱之起,皆由策不早定。陛下春秋高,未有建立,何不择宗室之贤者,以为宗庙社稷计?"帝曰:"后宫将有就馆者,姑待之。"已又生女。
  
    一日,琦怀《汉书·孔光传》以进,曰:"成帝无嗣,立弟之子。彼中材之主,犹能如是,况陛下乎。愿以太祖之心为心,则无不可者。"又与曾公亮、张升、欧阳修极言之。会司马光、吕诲皆有请,琦进读二疏,未及有所启,帝遽曰:"朕有意久矣,谁可者?"琦皇恐对曰:"此非臣辈所可议,当出自圣择。"帝曰:"宫中尝养二子,小者甚纯,近不慧,大者可也。"琦请其名,帝以宗实告。宗实,英宗旧名也。琦等遂力赞之,议乃定。
  
    英宗居濮王丧,议起知宗正。琦曰:"事若行,不可中止。陛下断自不疑,乞内中批出。"帝意不欲宫人知,曰:"只中书行足矣。"命下,英宗固辞。帝复问琦,琦对曰:"陛下既知其贤而选之,今不敢遽当,盖器识远大,所以为贤也。愿固起之。"英宗既终丧,犹坚卧不起。琦言:"宗正之命初出,外人皆知必为皇子,不若遂正其名。"乃下诏立为皇子。明年,英宗嗣位,以琦为仁宗山陵使,加门下侍郎,进封卫国公。
  
    琦既辅立英宗,门人亲客,或从容语及定策事,琦必正色曰:"此仁宗圣德神断,为天下计,皇太后内助之力,臣子何与焉。"英宗暴得疾,太后垂帘听政。帝疾甚,举措或改常度,遇宦官尤少恩。左右多不悦者,乃共为谗间,两宫遂成隙。琦与欧阳修奏事帘前,太后呜咽流涕,具道所以。琦曰:"此病固尔,病已,必不然。子疾,母可不容之乎?"修亦委曲进言,太后意稍和,久之而罢。后数日,琦独见上,上曰:"太后待我无恩。"琦对曰:"自古圣帝明王,不为少矣。然独称舜为大孝,岂其余尽不孝耶?父母慈爱而子孝,此常事不足道;惟父母不慈,而子不失孝,乃为可称。但恐陛下事之未至尔,父母岂有不慈者哉。"帝大感悟。及疾愈,琦请乘舆因祷雨具素服以出,人情乃安。太后还政,拜琦右仆射,封魏国公。
  
    夏人寇大顺,琦议停岁赐,绝和市,遣使问罪。枢密使文彦博难之,或举宝元、康定事,琦曰:"谅祚,狂童也,非有元昊智计,而边备过当时远甚。亟诘之,必服。"既而谅祚上表谢,帝顾琦曰:"一如所料。"帝寝疾,琦入问起居,言曰:"陛下久不视朝,愿早建储,以安社稷。"帝颔之,即召学士草制,立颍王。
  
    神宗立,拜司空兼侍中,为英宗山陵使。琦执政三世,或病其专。御史中丞王陶劾琦不赴文德殿押班为跋扈。琦请去,帝为黜陶。永厚陵复土,琦不复入中书,坚辞位。除镇安武胜军节度使、司徒兼侍中、判相州。入对,帝泣曰:"侍中必欲去,今日已降制矣。"赐兴道坊宅一区,擢其子忠彦秘阁校理。琦辞两镇,乃但领淮南。
  
    会种谔擅取绥州,西边俶扰,改判永兴军,经略陕西。琦言:"边臣肆意妄作,弃约基乱,愿召二府亟决之。"琦入辞,曾公亮等方奏事,乞与琦同议。帝召之,琦曰:"臣前日备员政府,所当共议。今日,藩臣也,不敢预闻。"又言:"王陶指臣为跋扈,今陛下乃举陕西兵柄授臣,复有劾臣如陶者,则臣赤族矣。"帝曰:"侍中犹未知朕意邪?"琦初言绥州不当取,已而夏人诱杀杨定,琦复言,贼既如此,绥今不可弃。"枢密院以初议诘之,琦具论其故,卒存之。
  
    熙宁元年七月,复请相州以归。河北地震、河决,徒判大名府,充安抚使,得便宜从事。王安石用事,出常平使者散青苗钱。琦亟言之。帝袖其疏以示宰臣,曰:"琦真忠臣,虽在外,不忘王室。朕始谓可以利民,今乃害民如此。且坊郭安得青苗,而亦强与之乎?"安石勃然进曰:"苟从其欲,虽坊郭何害。"明日,称疾不出。当是时,新法几罢,安石复出,持前议益坚。琦又恳奏,安石下之条例司,令其属疏驳,刊石颁天下。琦申辨愈切,不克从。于是请解四路安抚使,止领一路,安石欲沮琦,即从之。六年,还判相州。
  
    契丹来求代北地,帝手诏访琦,琦奏言:
  
    臣观近年以来,朝廷举事,似不以大敌为恤。彼见形生疑,必谓我有图复燕南意,故引先发制人之说,造为衅端。所以致疑,其事有七:高丽臣属北方,久绝朝贡,乃因商舶诱之使来,契丹知之,必谓将以图我。一也。强取吐蕃之地以建熙河,契丹闻之,必谓行将及我。二也。遍植榆柳于西山,冀其成长以制蕃骑。三也。创团保甲。四也。诸州筑城凿池。五也。置都作院,颁弓刀新式,大作战车。六也。置河北三十七将。七也。契丹素为敌国,因事起疑,不得不然。
  
    臣昔年论青苗钱事,言者辄肆厚诬,非陛下之明,几及大戮。自此,闻新法日下,不敢复言。今亲被诏问,事系安危,言及而隐,死有余罪。臣尝窃计,始为陛下谋者,必曰治国之本,当先聚财积谷,募兵于民,则可以鞭笞四夷。故散青苗钱,使民出利;为免役之法,次第取钱;迨置市易务,而小商细民,无所措手。新制日下,更改无常,官吏茫然,不能详记,监司督责,以刻为明。今农怨于甽亩,商叹于道路,长吏不安其职,陛下不尽知也。夫欲攘斥四夷,以兴太平,而先使邦本困摇,众心离怨,此则为陛下始谋者大误也。
  
    臣今为陛下计,谓宜遣使报聘,具言向来兴作,乃修备之常,岂有他意;疆土素定,悉如旧境,不可持此造端,以隳累世之好。以可疑之形,如将官之类,因而罢去。益养民爱力,选贤任能,疏远奸谀,进用忠鲠,使天下悦服,边备日充。若其果自败盟,则可一振威武,恢复故疆,摅累朝之宿愤矣。
  
    疏上,会安石再入相,悉以所争地与契丹,东西七百里,论者惜之。八年,换节永兴军,再任,未拜而薨,年六十八。前一夕,大星陨于治所,枥马皆惊。帝发哀苑中,哭之恸。辍朝三日,赐银三千两,绢三千匹,发两河卒为治冢,篆其碑曰"两朝顾命定策元勋"。赠尚书令,谥曰忠献,配享英宗庙庭。常令其子若孙一人官于相,以护丘墓。故事,三省长官,惟尚书令为尤重,赠者必兼他官。至琦,乃单赠。后又诏,虽当追策,不复更加师保,盖贵之也。
  
    琦蚤有盛名,识量英伟,临事喜愠不见于色,论者以重厚比周勃,政事比姚崇。其为学士临边,年甫三十,天下已称为韩公。嘉祐、治平间,再决大策,以安社稷。当是时,朝廷多故,琦处危疑之际,知无不为。或谏曰:"公所为诚善,万一蹉跌,岂惟身不自保,恐家无处所。"琦叹曰:"是何言也。今臣尽力事君,死生以之。至于成败,天也,岂可豫忧其不济,遂辍不为哉。"闻者愧服。在魏都久,辽使每过,移牒必书名,曰:"以韩公在此故也。"忠彦使辽,辽主问知其貌类父,即命工图之,其见重于外国也如此。
  
    琦天资朴忠,折节下士,无贱贵,礼之如一。尤以奖拔人才为急,傥公论所与,虽意所不悦,亦收用之,故得人为多。选饬群司,皆使奉法循理。其所建请,第顾义所在,无适莫心。在相位时,王安石有盛名,或以为可用,琦独不然之。及守相,陛辞,神宗曰:"卿去,谁可属国者,王安石何如?"琦曰:"安石为翰林学士则有余,处辅弼之地则不可。"上不答。其镇大名也,魏人为立生祠。相人爱之如父母,有斗讼,传相劝止,曰:"勿挠吾侍中也。"与富弼齐名,号称贤相,人谓之"富韩"云。徽宗追论琦定策勋,赠魏郡王。子五人:忠彦、端彦、纯彦、粹彦、嘉彦。端彦右赞善大夫。纯彦官至徽猷阁直学士。粹彦为吏部侍郎,终龙图阁学士。嘉彦尚神宗女齐国公主,拜驸马都尉,终瀛海军承宣使。
  
    忠彦字师朴,少以父任,为将作监簿,复举进士。琦罢政,忠彦以秘书丞召试馆职,除校理、同知太常礼院,为开封府判官、三司盐铁判官。出通判永宁军,召还,为户部判官。
  
    琦薨,服除,为直龙图阁,擢天章阁待制、知瀛州。朝廷以夏人囚废其主秉常,用兵西方,既下米脂等城砦数十,夏人求救于辽,辽人移书继至。会遣使贺辽主生辰,神宗以命忠彦,遂以给事中奉使。辽遣赵资睦迓之,语及西事,忠彦曰:"此小役也,何问为?"辽主使其臣王言敷燕于馆,言敷问:"夏国胡罪,而中国兵不解?无失两朝之欢,则善矣。"忠彦曰:"问罪西夏,于二国之好何预乎?"
  
    使还。时官制行,章惇为门下侍郎,奏:"给事中东省属官,封驳宜先禀而后上。忠彦奏:"朝廷之事,执政之所行也。事当封驳,则与执政固已异矣,尚何禀议之有。"诏从其请。左仆射王珪为南郊大礼使,事之当下者,自从其所画旨。忠彦以官制驳之曰:"今事于南郊者,大礼使既不从中画旨,处分出一时者,又不从中书奏审。官制之行,曾未期月,而庙堂自渝之,后将若之何?"乃诏事无钜细,必经三省而后行。拜礼部尚书,以枢密直学士知定州。
  
    元祐中,召为户部尚书,擢尚书左丞。弟嘉彦尚主,改同知枢密院事,迁知院事。哲宗亲政,更用大臣,言者观望,争言垂帘时事。忠彦言:"昔仁宗始政,当时亦多讥斥章献时事,仁宗恶其持情近薄,下诏戒饬。陛下能法仁祖用心,则善矣。"以观文殿学士知真定府,移定州。忠彦在西府,以用兵西方非是,愿以所取之地弃还之,以息民力。至是,言者以为言,降资政殿学士,改知大名府。徽宗即位,以吏部尚书召拜门下侍郎。忠彦陈四事:一曰广仁恩,二曰开言路,三曰去疑似,四曰戒用兵。逾月,拜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。上用忠彦言,数下诏蠲天下逋负,尽还流人而甄叙之,忠直敢言若知名之士,稍见收用。
  
    进左仆射兼门下侍郎,封仪国公。而曾布为右相,多不协,言事者助布排忠彦,以观文殿大学士知大名府。又以钦圣欲复废后,为忠彦罪,再降太中大夫,怀州居住。又论忠彦在相位,不应弃湟州,谪崇信军节度副使,济州居住。逮复湟、鄯,又谪磁州团练副使。复太中大夫,遂以宣奉大夫致仕。卒,年七十二。子治,徽宗时,为太仆少卿,出知相州。以疾丐祠,命其子肖胄代之,别有传。
  
    论曰:琦相三朝,立二帝,厥功大矣。当治平危疑之际,两宫几成嫌隙,琦处之裕如,卒安社稷,人服其量。欧阳修称其"临大事,决大议,垂绅正笏,不动声色,措天下于泰山之安,可谓社稷之臣"。岂不信哉!忠彦世济其美,继登相位,宜矣。
  
    曾公亮,字明仲,泉州晋江人。举进士甲科,知会稽县。民田镜湖旁,每患湖溢。公亮立斗门,泄水入曹娥江,民受其利。坐父买田境中,谪监湖州酒。久之,为国子监直讲,改诸王府侍讲。岁满,当用故事试馆职,独献所为文,授集贤校理、天章阁侍讲、修起居注。擢天章阁待制,赐金紫。先是,待制不改服。仁宗面锡之,曰:"朕自讲席赐卿,所以尊宠儒臣也。"遂知制诰兼史馆修撰,为翰林学士、判三班院。三班吏丛猥,非赇谢不行,贵游子弟,多倚势请谒。公亮掇前后章程,视以从事,吏不能举手。以端明殿学士知郑州,为政有能声,盗悉窜他境,至夜户不闭。尝有使客亡橐中物,移书诘盗,公亮报:"吾境不藏盗,殆从者之廋耳。"索之,果然。复入为翰林学士、知开封府。未几,擢给事中、参知政事。加礼部侍郎,除枢密使。嘉祐六年,拜吏部侍郎、同中书门下平章事、集贤殿大学士。
  
    公亮明练文法,更践久,习知朝廷台阁典宪,首相韩琦每咨访焉。仁宗末年,琦请建储,与公亮等共定大议。密州民田产银,或盗取之,大理当以强。公亮曰:"此禁物也,取之虽强,与盗物民家有间矣。"固争之,遂下有司议,比劫禁物法,盗得不死。初,东州人多用此抵法,自是无死者。
  
    契丹纵人渔界河,又数通盐舟,吏不敢禁,皆谓:与之校,且生事。公亮言:"萌芽不禁,后将奈何?雄州赵滋勇而有谋,可任也。"使谕以指意,边害讫息。英宗即位,加中书侍郎兼礼部尚书,寻加户部尚书。帝不豫,辽使至不能见,命公亮宴于馆,使者不肯赴。公亮质之曰:"锡宴不赴,是不虔君命也。人主有疾,而必使亲临,处之安乎?"使者即就席。神宗即位,加门下侍郎兼吏部尚书。
  
    熙宁二年,进昭文馆大学士,累封鲁国公。以老避位,三年九月,拜司空兼侍中、河阳三城节度使、集禧观使。明年,起判永兴军。先是,庆卒叛,既伏诛,而余党越佚,自陕以西皆警备。阅义勇,益边兵,移内地租赋,人情骚然。公亮一镇以静,次第奏罢之,专务裁抑冗费。长安豪喜造飞语,声言营卒怨减削,谋以上元夜结外兵为乱,邦人大恐。或劝毋出游,公亮不为动,张灯纵观,与宾佐竟夕乃归。居一岁,还京师。旋以太傅致仕。元丰元年卒,年八十。帝临哭,辍朝三日,赠太师、中书令,谥曰宣靖,配享英宗庙庭。及葬,御篆其碑首曰"两朝顾命定策亚勋之碑"。
  
    公亮方厚庄重,沈深周密,平居谨绳墨,蹈规矩;然性吝啬,殖货至钜万,帝尝以方张安世。初荐王安石,及同辅政,知上方向之,阴为子孙计,凡更张庶事,一切听顺,而外若不与之者。尝遣子孝宽参其谋,至上前略无所异,于是帝益信任安石。安石德其助己,故引擢孝宽至枢密以报之。苏轼尝从容责公亮不能救正,公亮曰:"上与介甫如一人,此乃天也。"世讥其持禄固宠云。子孝宽,从子孝广、孝蕴。
  
    孝宽字令绰,以荫知桐城县。选知咸平县,民诣府诉雨伤麦,府以妄杖之。孝宽躬行田,辨其实,得蠲赋。除秘阁修撰、提点开封府界镇县。
  
    保甲法行,民相惊言且籍为兵。知府韩维上言,乞候农隙行之。孝宽榜十七县,揭赏告捕扇惑者,民兵不敢诉,维之言不得行。入知审官东院、判刑部。
  
    熙宁五年,迁枢密都承旨,承旨用文臣,自孝宽始。擢拜枢密直学士、签书枢密院。丁父忧,除丧,以端明殿学士知河阳,徙郓。郓有孟子庙,孝宽请于朝,得封邹国公,配享孔子。连徙镇,以吏部尚书召,道卒,年六十六。赠右光禄大夫。
  
    孝广字仲锡。元丰末,为北外都水丞。元祐中,大臣议复河故道,召孝广问之,言不可,出通判保州。久之,复为都水丞。前此,班行使臣部木筏至者,须校验无所失亡,乃得送铨,监吏领赇谢,不时遣。孝广治籍疏姓名,谨其去留,一岁中,归选者百辈。

《宋史》卷三百一十二 列传第七十一(2)

2. 《宋史》卷二百七十七 列传第三十六

     张鉴 姚坦 索湘 宋太初 卢之翰 郑文宝 王子舆 刘综 卞衮 许骧 裴庄 牛冕(张适附) 栾崇吉 袁逢吉 韩国华 何蒙 慎知礼(子从吉) 
      张鉴,字德明,瀛州团练使藏英之孙。父裔,以荫补供奉官。鉴本将家,幼能嗜学,入卫州霖落山肄业,凡十余年。太平兴国三年,擢进士第,释褐大理评事、监泰州紫墟榷务。升朝,为太子右赞善大夫、知婺州,就迁著作郎。还,拜监察御史。奉诏决狱江左,颇雪冤滞。历殿中侍御史。
      会命曹彬等进讨幽州,问群臣以方略,鉴上疏极言不可。论者以鉴燕人,沮议非忠也,太宗置不问。与赵延进同掌左藏,延进恃恩逾规,鉴廷奏之。有旨罢延进,以鉴判三司度支、凭由催欠司。时三部各置凭由催欠,鉴请并为一,从之。王明、李惟清荐其能,用为江南转运使。本部有大姓为民患者,鉴以名闻。太宗尽令部送魁首及妻子赴阙,以三班职名羁縻之,江左震肃。又建议割瑞州清江、吉州新淦、袁州新喻三县置临江军,时以为便。召还,特被慰奖。梓州符昭愿骄僣不法,即以鉴代之。迁刑部员外郎、判大理寺,迁屯田郎中、判三司都催欠司,改都勾院,擢拜枢密直学士、知通进、银台、封驳司,又掌三班。上言供奉官以下不考校殿最,恐无沮劝,即诏鉴兼磨勘职。改三司为左右计,分天下为十道,鉴奏其非便。未几,果复旧。
      淳化中,盗起西蜀,王继恩讨平之,而御军无政,其下恃功暴横。益州张咏密奏,请命近臣分屯师旅,即遣鉴与西京作坊使冯守规偕往。召对后苑门,面授方略。鉴曰:"益部新复,军旅不和,若闻使命骤至,易其戎伍,虑或猜惧,变生不测。请假臣安抚之名。"太宗称善。鉴至蜀,继恩犹偃蹇,不意朝廷闻其纵肆。鉴之行,付以空名宣头及廷臣数人,鉴与咏即遣部戍卒出境,继恩麾下使臣亦多遣东还,督继恩辈分路讨捕残寇,而鉴等招辑反侧。事平归朝,未至,拜左谏议大夫、户部使。
      会五路进兵讨西夏,令鉴乘传往环州,与李继隆议护送刍粮入灵州。及还,上疏曰:
      关辅之民,数年以来,并有科役,畜产荡尽,室庐顿空。加以浦洛之行,曾经剽劫。原州之役,又致迁延。非独令之弗从,实缘力所不逮。况复先弃粮草,见今逐处追科,本户税租,互遣他州送纳,往返千里,费耗十倍,愁苦怨叹,充塞路岐,自春徂冬,曾无暂息,糇粮乏绝,力用殚穷。顾此疲羸,尤堪轸恤。今若复有差率,益流致亡,纵令驱迫,必恐挠溃。愿陛下特垂诏旨,无使重劳,因兹首春,俾务东作。
      况灵州一方,僻居绝塞,虽西陲之旧地,实中夏之蠹区。竭物力以供须,困甲兵而援送,萧然空垒,祗益外虞。不若以赐继迁,使怀恩奉籍,稍息飞挽之役。事当深虑,理要预防。若待川决而后防,火炽而方戢,则焚溺之患深矣,虽欲拯救,其可得乎?
      寻诏鉴专督军粮,以军兴法从事,馈运颇集。
      真宗即位,迁给事中、使如故。咸平初,改工部侍郎、出知广州。居二年,民条其政绩上请刻石。三年,移知朗州。溪洞群蛮数寇扰,鉴召酋豪,谕以威信,皆俯伏听命。
      初,鉴在南海,李夷庚为通判,谢德权为巡检,皆与之不协。二人密言鉴以赀付海贾,往来贸市,故徙小郡。至是,鉴自陈有亲故谪琼州,每以奉米附商舶寄赡之,又言夷庚、德权憸人贪凶之状,上意稍释。召还,以疾徙知相州。有芝草生于监牧之室,鉴表其祥异,以为河朔弭兵款附之兆。优诏答之。景德初,卒,年五十八。子士廉为殿中丞,士宗太子洗马,士程屯田员外郎。
      姚坦,字明白,曹州济阴人。开宝中,以《尚书》擢第,调补将陵尉。历隰州推官、将作监丞、知浔州。太平兴国三年召还,为著作佐郎、通判唐州。
      八年,诸王出阁,诏给、谏以上,于朝班中举年五十以上、通经有文行者,以备宫僚,乃以户部员外郎王适、监察御史赵齐为卫王府谘议,左赞善大夫戴玄为本府翊善。水部员外郎赵令图为广平郡王府谘议,国子博士阎象为本府翊善。又以起居舍人杨可法、国子博士杨幼英、左赞善大夫杜新及坦并为皇子翊善,国子博士邢昺为诸王府侍讲,坦仍赐绯鱼。太宗召适等谓曰:"诸子生长深宫,未知世务,必资良士赞导,使日闻忠孝之道。汝等皆朕所慎简,各宜勉之。"坦历殿中丞、仓部员外郎,赐金紫。迁本曹郎中,转考功,仍为益王府翊善。
      坦性木强固滞。王尝于邸中为假山,费数百万,既成,召宾僚乐饮,置酒共观之。坦独俯首,王强使视之,曰:"但见血山耳,安得假山!"王惊问故,坦曰:"在田舍时,见州县催科,捕人父子兄弟,送县鞭笞,流血被体。此假山皆民租税所为,非血山而何?"是时太宗亦为假山,闻而毁之。
      王少佚豫,坦即丑诋,王颇鄙其为人。自是坦每暴扬其事,上尝诫之曰:"元杰知书好学,亦足为贤王矣。少不中节,亦须婉辞规讽,况无大故而诋讦之,岂裨赞之道邪?"顷之,左右乃教王诈称疾不朝。太宗日使视疾,逾月不瘳,甚忧之,召王乳母问状,乳母曰:"王本无疾,徒以姚坦检束,居常不得自便,王不乐,故成疾。"上怒曰:"吾选端士,辅王为善。王不能用其谏,而又诈疾,欲使朕去正人以自便,何可得也。且王年少,必尔辈为之谋耳。"因命捽至后苑,杖之数十。召坦慰谕曰:"卿居王宫,能以正为群小所疾,大为不易。卿但如是,勿虑谗间,朕必不听。"王薨,改卫尉少卿,判吏部南曹。他日因事得对,上以其旧人,召升殿与语。坦言及故府,意短诸王而称己之敢言。坦退,上谓侍臣曰:"坦在宫邸,不能以正理诲谕,事有微失,即从而扬之,此卖直取名耳。"
      景德初,求补郡,俾知邓州。转运使表其治状,诏嘉奖之。大中祥符初,复知光州。二年,卒,年七十五。      

3. 《宋史》卷四百七十七 列传第二百三十六

   ◎叛臣下      ○李全下   宝庆三年二月,杨氏使人行成于夏全曰:"将军非山东归附耶?狐死兔泣,李氏灭,夏氏宁独存?愿将军垂盼。"全诺。杨氏盛饰出迎,与按行营垒,曰:"人传三哥死,吾一妇人安能自立?便当事太尉为夫,子女玉帛、干戈仓廪,皆太尉有,望即领此,诚无多言也。"夏全心动,乃置酒欢甚,饮酣,就寝如归,转仇为好,更与福谋逐琸矣。  辛卯,夏全令贼党围州治。焚官民舍,杀守藏吏,取货物。时琸精兵尚万余,窘束不能发一令,太息而已,夜半缒城,仅以身免。镇江军与贼战死者太半,将校多死,器甲钱粟悉为贼有。琸步至扬州,借州兵自卫,犹札扬州造旗帜。林拱缴奏于朝,闻者大笑。夏全既逐琸,幕归,杨氏拒之,意杨氏反目图己,明日大掠,趋盱眙欲为乱,张惠、范成进闭门,不得入,翱翔淮上。惠、成进出兵欲剿之,夏全狼狈归金,金人纳之。是举也,张正忠不从乱,经妻女于庭,并己自焚。报至,中外大恐,刘琸自劾,未几,死。  初,姚翀从贾涉辟楚州推官,全喜其附己,为引重当路,得改秩,全请以通判青州。国之死,全借翀抚定以诳众,以功入朝。三月,以翀为军器少监、知楚州兼制置。翀辟郑子恭、杜耒等为幕客,留母及其子于京,买二妾以行。至城东,舣舟以治事。间入城见杨氏,用晞稷故事而礼过之。杨许翀入城,乃入,寄治僧寺,极意娱之。  时全在围一年,食牛马及人且尽,将自食其军。初军民数十万,至是余数千矣。四月辛亥,全欲归于大元,惧众异议,乃焚香南向再拜,欲自经,而使郑衍德、田四救之,曰:"譬如为衣,有身,愁无袖耶?今北归蒙古,未必非福。"全从之,乃约降大元。大元兵入青州,承制授全山东行省。  庆福在山阳,自知己为厉阶,怀不自安,欲图福以自赎。福知之,亦谋去庆福。二人互相猜贰,不相见。福伪病旬余,诸将问疾,庆福不往。张甫者,素厚庆福,惧福疑己,乃劝庆福往。后庆福约甫同往,乃寝,遥见福卧不解衣,心恐,不得已至牀前,见牀头鞘刀,庆福口问疾而手按鞘,惧福先发。福疑庆福就刀见害,乃跃起拔刀伤庆福,庆福徒手不支,甫救之。左右羣起杀庆福及甫。  甫本金元帅,封高阳公,最善驭众。金亡河北,甫据雄、霸、清、莫、河间、信安不下。信安出白沟,距燕二百里而阻巨泺,大元兵不能涉,甫每潜师窥伺。大元将俚砦奴屡欲灭甫以取雄、霸。骁将窝罗虎者,归甫,甫纳之。其后窝罗虎遁去,且窃甫千里马以献俚砦奴。俚砦奴喜,待遇益厚。尝会饮燕京之大悲阁,窝罗虎醉俚砦奴而推使投阁,几毙焉。窝罗虎乃佯醉下楼,复乘所献马以归甫,追者莫及,人始服甫之用间焉。其后归全。  福以庆福头纳翀,翀大喜,耒曰:"庆福首祸,一世奸雄,今头落措大手耶!"飞报于朝,遣子恭继奏捷。琸之败,储积扫地,纲运不续,贼党籍籍,谓福所致。福数见翀及佥幕促之,皆谢以朝廷拨降未下,福曰:"朝廷若不养忠义,则不必建阃开幕,今建阃开幕如故,独不支忠义钱粮,是欲立制阃以困忠义也。"六月,福乘众怒,与杨氏谋,召翀饮。翀至而杨氏不出,就坐宾次,左右散去。福与翀命召诸幕客,以杨氏命召翀二妾。诸幕客知有变,不得已往。耒朝服至八字桥,福兵腰戮之,耒南望再拜就毙。二妾之入,翀及见之。福兵欲害翀,郑衍德救之得免,去须鬓,缒城西夜走,徒步归明州,未几。死。  朝廷以淮乱相仍,遣帅必毙,莫肯往来。始欲轻淮而重江,楚州不复建阃,就以帅杨绍云兼制置,改楚州名淮安军,命通判张国明权守,视之若羁縻州然。贼徒党塞南门,开北门,支邑民田皆以少价抑买之,自收赋以赡军,钱粮不继如故。贼将国安用、阎通叹曰:"我曹米外日受铜钱二百,楚州物贱可以乐生,而刘庆福为不善。怨仇相寻,使我曹无所衣食。"张林、邢德亦谓:"尝受宋恩,中遭全间隙,今归于此,岂可不与朝廷立事?"王义深亦尝遭全屈辱,且谓:"我本贾帅帐前人,与彭安抚举义不成而归。"五人相谓曰:"朝廷不降钱粮,为有反者未除耳!"乃共议杀福及杨氏以献,于是众帅兵趋杨氏家。福出,德手刃之,相屠者数百人。有郭统制者,杀全次子。通杀一妇人,以为杨氏,函其首并福首驰献于绍云。绍云驿送京师,倾朝甚喜。檄彭忄乇、张惠、范成进、时青并兵往楚州,便宜尽戮余党。未几,传杨氏故无恙,妇人头乃全次妻刘氏也。  忄乇轻儇,每供四总管弄戏,得檄不敢自决,力逊。惠、成进二人即提兵入楚城,与林等五人欢宴,议分北军为五,使五人分掌之,每军无过千人,一屯南渡门,一屯平河桥,一屯北神镇,城中城西各一;在山东人老幼并绝钱粮,出淮阴战舰,陈淮岸以断全归路,请制府及朝廷处之。庙议谓青望重,惟听青区画。省檄之下,不及惠、成进。青亦恐祸及,密遣人报全于青州,迁延不决。惠等归盱眙,贼党复振。绍云赴枢密禀议,淮东总领岳珂摄制府事。  惠、成进既归,钱粮缺乏,密约降金,卢鼓槌许之。时镇江军及滁州虎儿军在盱眙者尚众,二人绐忄乇曰:"南北军易致激变,宜令军人出入无得带刃。"又劝早发虎儿军折洗,忄乇从之。二人每宴忄乇,必遍迨皁隶,忄乇皆不悟,方感其拒夏全之功,转两军官资。二人同戏下合辞曰:"不愿得官,欲得钱粮。"八月辛酉,惠、成进燕忄乇,忄乇左右知有谋,多不往,忄乇往如平时。酒半,缚忄乇,忄乇从者无寸铁,且醉,皆就缚。即日渡淮输款,以盱眙附卢鼓槌于泗州。金兵至,开门接之,诸军不战皆降。于是塞南门,开北门,导淮水以通泗之东西域焉。卢鼓槌与惠释憾连姻,金官惠有加,俾专制河南,以拒大元。自是金人窥淮东益急,朝廷调京湖制置司兵万人屯青平山以备全。  全得青报恸哭,力告大元大将,求南归,不许;断一指示归南必畔,许之。承制授山东、淮南行省,得专制山东,而岁献金币。十月丙辰,全与大元张宣差并通事数人至楚州,服大元衣冠,文移纪甲子而无号。义深走金,安用杀林、德自赎。丁巳,全邀青及张国明于淮阴,国明辞疾,青父子同至。全推杀其子者郭统制斩之,又收田成瑶、田之昂、李英等八人下狱,云:"非朝廷杀我妻子,吾惟问汝。"李英,全腹心,狡而密,与李平皆山东胥吏。全之乍逆乍顺,二人所教也。平又数致全书至庙堂,以觇朝廷。青缴所授檄于全曰:"我素推尊相公,岂肯为此!"全亦恶青反复。辛酉,与登城南楼饮,杀青,驰骑往绐青妻,言青病,见与祷禳。青妻至,尽杀之。遂并青军,擢小校胡义为将,徙其半于涟、海。  绍定元年春,全厚募人为兵,不限南北,宋军多亡应之。天长民保聚为十六砦,比岁失业,官振之,不能继,壮者皆就募。射阳湖浮居数万家,家有兵仗,侵掠不可制,其豪周安民、谷汝砺、王十五长之,亦蜂结水砦,以观成败。翟朝宗知扬州,权制置。全厚赏捕赵邦永,邦永乃变名必胜。全知东南利舟师,谋习水战,米商至,悉并舟籴之。留其柁工,一以教十。又遣人泛江湖市桐油煔筏,厚募南匠,大治舭〈舟达〉船,自淮及海相望。于是善湘禁桐油煔筏下江,严甚。朝宗市煔木往扬州,善湘亦闻于朝,请以松木易留之。全不得已,代以榆板,舟成多重滞。六月,试舟射阳湖,善湘恐其乘便捣通、泰,亟牒池州求通、泰入湖之路。七月壬辰,全使衍德提兵三万如海州。乙未,全及杨氏大阅战舰于海洋。八月,全趋青州,为严实及石小哥邀击,败走。小哥,珪子也,遂夺青厓崮,据之,九月,全归海州,治舟益急,驱诸崮人习水。十一月,全至楚州。全山东经理未定,而岁贡于大元者不缺,故外恭顺于宋以就钱粮,往往贸贷输大元。宋得少宽北顾之忧,遣饷不辍。全纵游说于朝,不若复建山阳制置司。全又与金合纵,约以盱眙与之,金亦遣靳经历者聘全,皆不遂。 
   

《宋史》卷四百七十七 列传第二百三十六

4. 《宋史》卷三百一十七 列传第七十六(2)

  今契丹据山后诸镇,元昊盗灵武、银、夏,衣冠车服,子女玉帛,莫不有之。往时,元昊内寇,出入五载,天下骚然。及纳款赐命,则被边长吏,不复铨择,高冠大裾,耻言军旅,一日契丹负恩,乘利入塞,岂特元昊之比耶?湖、广蛮獠劫掠生民,调发督敛,军须百出,三年于今,未闻分寸之效。惟陛下念此三方之急,讲长久之计,以上答天戒。
  
      时旱蝗,民乏食,彦远发常平仓赈救之。部使者诘其专且搉价,彦远不为屈。召为右司谏,请勿数赦,择牧守,增奉入以养廉吏,息土木以省功费。迁起居舍人、直集贤院、知谏院。会诸路奏大水,彦远言阴气过盛,在《五行传》"下有谋上之象",请严宫省宿卫。未几,有挟刃犯謻门者。特赐五品服。又上疏曰:
  
      农为国家急务,所以顺天养财,御水旱,制蛮夷之原本也。唐开元户八百九十余万,而垦田一千四百三十余万顷。今国家户七百三十余万,而垦田二百一十五万余顷,其间逃废之田,不下三十余万,是田畴不辟,而游手者多也。劝课其可不兴乎?
  
      本朝转运使、提点刑狱、知州、通判,皆带劝农之职,而徒有虚文,无劝导之实。宜置劝农司,以知州为长官,通判为佐,举清强幕职、州县官为判官。先以垦田顷亩及户口数、屋塘、山泽、沟洫、桑柘,著之于籍,然后设法劝课,除害兴利。岁终农隙,转运司考校之,第其赏罚。
  
      杨怀敏妄言契丹主宗真死,乃除入内副都知;内侍黎用信以罪窜海岛,赦归,遽得环卫官致仕;许怀德、慎镛高年未谢事;杨景宗、郭承祐闟冗小人,宜废不用:历举劾之,多见听纳。彦远性豪迈,其任言职,数有建明。卒于官。
  
      明逸字子飞。繇殿中丞策制科,转太常博士。为吕夷简所知,擢右正言。首劾范仲淹、富弼:"更张纲纪,纷扰国经。凡所推荐,多挟朋党。乞早罢免,使奸诈不敢效尤,忠实得以自立。"疏奏,二人皆罢;其夕,杜衍亦免相。明逸盖希章得象、陈执中意也。
  
      石元孙与夏人战没,以死事褒赠,既而生归,朝廷释不问。明逸请正其偾军之罪,乃窜之远方而夺其恩。进同修起居注、知制诰,擢知谏院,为翰林学士。自登科至是,才五年。加史馆修撰、知开封府。妄人冷青自称皇子,捕至府,明逸方正坐,青〈口七〉曰:"明逸安得不起?"明逸为起,坐尹京无威望;又狱吏榜妇人酂氏堕足死,罢为龙图阁学士、知蔡州。历扬、青、郓、曹州、应天府,还,判流内铨、知通进银台司,复出知成德军、渭州。加端明殿学士、知秦州。
  
      先是,于阗入贡,道邈川,唃厮啰留不遣。会其妻亡,前帅张方平请因而恤之,且诱其般次入贡,诏赙绢千匹。明逸言:"朝廷抚唃氏至厚,顷以招马为名,赂缯缊;邀请六事,既徇其五,而犹觖望。今壅遏荒服之贡,固有罪矣,岂可复加赐以辱国体?"从之。而于阗使与般次亦皆至。厮啰有子质于秦,别子木征居河州。殿侍程从简私与之盟,令过洮河,许以官,且归其质子。事不验,木征怒,留贡使。明逸械从简往诘,因斩之。木征惶惧,悉遣所留者。
  
      治平初,复为翰林学士。神宗立,御史论其倾险憸薄,顷附贾昌朝、夏竦以陷正人,文辞浅缪,岂应冒居翰院?乃罢学士。久之,知永兴军。熙宁四年,卒,年五十七。赠礼部尚书,谥曰修懿。
  
      藻字醇老,明逸之从子也。幼孤,刻厉为学。第进士,又中贤良方正科,为秘阁校理。
  
      慈圣后临朝,藻三上书乞还政。同修起居注、知制诰。加枢密直学士、知开封府。平居乐易无崖岸,而居官独立守绳墨,为政简静有条理,不肯徇私取显。数求退,改翰林侍读学士、知审官东院。卒,年六十一。神宗知其贫,赙钱五十万,赠太中大夫。
  
      景谌,景臻之从兄也。繇殿直巡辖两京马递,中进士第。初赴开封解试,时王安石得其文,以为知道者。既荐送之,又推誉于公卿间,自是执弟子礼。安石提点府界,景谌为属主簿,又以文荐之。执丧居许,闻安石得政,喜,因事来京师谒之。方盛夏,安石与僧智缘卧于地,一最亲者袒坐其侧。顾景谌褫服脱帽,未及它语,卒然问曰:"青苗、助役如何?"景谌曰:"利少害多,异日必为民患。"又问:"孰为可用之人?"曰:"居丧不交人事,而知人尤难事也。"遂辞出。
  
      后调官复来,安石已作相,又往诣之。安石令先与弟安国相见。安国亦与之善,谓景谌曰:"相君欲以馆阁相处而任以事。"景谌曰:"百事皆可为,所不知者新书、役法耳。"及见安石,安石欲令治峡路役书,且委以戎、沪蛮事。景谌曰:"峡路民情,仆固不能知;而戎、沪用兵,系朝廷举动、一路生灵休戚,愿择知兵爱人者。"安石大怒,坐上客数十人,皆为之惧。退就谒舍,赏激之与诋以为矫者参半。景谌笑曰:"自古以来,好利者众,而顾义者寡,故天下万事,皆由人而不在于己。苟为利所动,而由于人,则盗亦可为也。夫盗之所以为盗者,利胜于义,而不知所以为之者耳。吾又何憾焉?"遂与安石绝。熙宁末,从张景宪辟知瀛州,终身为外官,仅至朝请郎而卒。
  
      勰字穆父,彦远之子也。生五岁,日诵千言。十三岁,制举之业成。熙宁三年试应,既中秘阁选,廷对入等矣,会王安石恶孔文仲策,迁怒罢其科,遂不得第。以荫知尉氏县,授流内铨主簿。判铨陈襄尝登进班簿,神宗称之。襄曰:"此非臣所能,主薄钱勰为之耳。"明日召对,将任以清要官。安石使弟安礼来见,许用为御史。勰谢曰:"家贫母老,不能为万里行。"安石知不附己,命权盐铁判官,历提点京西、河北、京东刑狱。元丰定官制,勰方居丧。帝于左司郎中格自书其姓名,须终制日授之。
  
      奉使吊高丽,外意颇谓欲结之以北伐。勰入请使指,帝曰:"高丽好文,又重士大夫家世,所以选卿,无他也。"乃求吕端故事以行,凡馈饩非故所有者皆弗纳。归次紫燕岛,王遣二吏追饷金银器四千两。勰曰:"在馆时既辞之矣,今何为者?"吏泣曰:"王有命,徒归则死,且左番已受。"勰曰:"左右番各有职,吾唯例是视,汝可死,吾不可受。"竟却之。还,拜中书舍人。
  
      元祐初,迁给事中,以龙图阁待制知开封府。老吏畏其敏,欲困以事,导人诉牒至七百。勰随即剖决,简不中理者,缄而识之,戒无复来。阅月听讼,一人又至,呼诘之曰:"吾固戒汝矣,安得欺我?"其人谰曰:"无有。"勰曰:"汝前诉云云,吾识以某字。"启缄示之,信然,上下皆惊咤。宗室、贵戚为之敛手,虽丞相府谒吏干请,亦械治之。积为众所憾,出知越州,徙瀛州。召拜工部、户部侍郎,进尚书,加龙图阁直学士,复知开封,临事益精。苏轼乘其据案时遗之诗,勰操笔立就以报。轼曰:"电扫庭讼,响答诗筒,近所未见也。"
  
      哲宗莅政,翰林缺学士,章惇三荐林希,帝以命勰,仍兼侍读。以尝行惇谪词,惧而求去。帝曰:"岂非'鞅鞅非少主之臣,硁硁无大臣之节'者乎?朕固知之,毋庸避也。"尝侍经幄,帝留与之语曰:"台臣论徐邸事,其辞及郑、雍,小人离间骨肉如此。若雍有请,当付卿以美诏慰安之。"既而雍章至,勰答诏云:"弗容群枉,规欲动摇,朕察其厚诬,力加明辨,夫何异趣,乃尔乞身。"帝见之,谓能道所欲言者。惇因是极意排诋,讽全台攻之,言不已。罢知池州,卒于官,年六十四。讣未至,帝犹即其从弟景臻问安否。元符末,追复龙图阁学士。
  
      即字中道,吴越王诸孙也。第进士,为睦州推官。部使者有狱在衢,啖即以荐牍,使往治。即曰:"吾宁老冗选中,岂忍以数十人易一荐乎?"至,则平反之。辟鄜延幕府。崇宁中,为陕西转运判官。王师复银州,转饷最。徽宗召对,问曰:"灵武可取乎?"对曰:"夏人去来飘忽,不能持久,是其所短;然其民皆兵,居不縻饮食,动不勤转饷,愿敕边臣先为不可胜以待衅,庶可得志。"帝曰::"大砦泉可取否?"对曰:"是所谓瀚海也。臣闻其地皆舄卤,无水泉,或以饮马,口鼻皆裂,正得之无所用。"帝然之。
  
      除直龙图阁、知庆州。至镇,筑安边城,归德堡,包地万顷,纵耕其中,岁得粟数十万。徙知延安府,加集贤殿修撰,又进徽猷阁待制、显谟阁直学士。在延五年,童贯宣抚陕西,得便宜行事。时长安百物踊贵,钱币益轻,贯欲力平之,计司承望风旨,取市价率减什四,违者重置于法,民至罢市。徐处仁争之,得罪。又行均籴法,贱入民粟,而高金帛估以赏,下至蕃兵、射士之授田者,咸被抑配,关内骚然,几于生变。即亦屡抗章,极陈其害,贬永州团练副使,然籴害亦寝。
  
      数月,还待制、知兴仁府,从太原,以童贯宣抚本道辞,不许。居二年,以疾提举洞霄宫,复真学士。睦寇作,起知宣州。即自力上道,至则悉意应军须。贯上其功,进龙图阁学士。贯遂引为河北、河东参谋,以老固辞,乃转正奉大夫致仕。卒,赠金紫光禄大夫,谥曰忠定。
  
      论曰:进士自乡举至廷试皆第一者才三人,王曾、宋庠为名宰相,冯京为名执政,风节相映,不愧其科名焉。邵亢知太常,裁损张贵妃恤典,颍王授室、公主下嫁,请用古典,可谓不愧其官守矣。邵必亦习礼者也,预修《唐书》而能力辞,以为史出众手,非古人撰述之体,岂非名言乎?钱惟演敏思清才,著称当时,然急于柄用,阿附希进,遂丧名节。钱氏三世制科,易、明逸皆掌书命,时人荣之。惜乎易以轻俊,明逸以倾险,并为时论所憾云。

5. 《宋史》卷四百七十七 列传第二百三十六

       ◎叛臣下 
         ○李全下 
        宝庆三年二月,杨氏使人行成于夏全曰:"将军非山东归附耶?狐死兔泣,李氏灭,夏氏宁独存?愿将军垂盼。"全诺。杨氏盛饰出迎,与按行营垒,曰:"人传三哥死,吾一妇人安能自立?便当事太尉为夫,子女玉帛、干戈仓廪,皆太尉有,望即领此,诚无多言也。"夏全心动,乃置酒欢甚,饮酣,就寝如归,转仇为好,更与福谋逐琸矣。
        辛卯,夏全令贼党围州治。焚官民舍,杀守藏吏,取货物。时琸精兵尚万余,窘束不能发一令,太息而已,夜半缒城,仅以身免。镇江军与贼战死者太半,将校多死,器甲钱粟悉为贼有。琸步至扬州,借州兵自卫,犹札扬州造旗帜。林拱缴奏于朝,闻者大笑。夏全既逐琸,幕归,杨氏拒之,意杨氏反目图己,明日大掠,趋盱眙欲为乱,张惠、范成进闭门,不得入,翱翔淮上。惠、成进出兵欲剿之,夏全狼狈归金,金人纳之。是举也,张正忠不从乱,经妻女于庭,并己自焚。报至,中外大恐,刘琸自劾,未几,死。
        初,姚翀从贾涉辟楚州推官,全喜其附己,为引重当路,得改秩,全请以通判青州。国之死,全借翀抚定以诳众,以功入朝。三月,以翀为军器少监、知楚州兼制置。翀辟郑子恭、杜耒等为幕客,留母及其子于京,买二妾以行。至城东,舣舟以治事。间入城见杨氏,用晞稷故事而礼过之。杨许翀入城,乃入,寄治僧寺,极意娱之。
        时全在围一年,食牛马及人且尽,将自食其军。初军民数十万,至是余数千矣。四月辛亥,全欲归于大元,惧众异议,乃焚香南向再拜,欲自经,而使郑衍德、田四救之,曰:"譬如为衣,有身,愁无袖耶?今北归蒙古,未必非福。"全从之,乃约降大元。大元兵入青州,承制授全山东行省。
        庆福在山阳,自知己为厉阶,怀不自安,欲图福以自赎。福知之,亦谋去庆福。二人互相猜贰,不相见。福伪病旬余,诸将问疾,庆福不往。张甫者,素厚庆福,惧福疑己,乃劝庆福往。后庆福约甫同往,乃寝,遥见福卧不解衣,心恐,不得已至床前,见床头鞘刀,庆福口问疾而手按鞘,惧福先发。福疑庆福就刀见害,乃跃起拔刀伤庆福,庆福徒手不支,甫救之。左右群起杀庆福及甫。
        甫本金元帅,封高阳公,最善驭众。金亡河北,甫据雄、霸、清、莫、河间、信安不下。信安出白沟,距燕二百里而阻巨泺,大元兵不能涉,甫每潜师窥伺。大元将俚砦奴屡欲灭甫以取雄、霸。骁将窝罗虎者,归甫,甫纳之。其后窝罗虎遁去,且窃甫千里马以献俚砦奴。俚砦奴喜,待遇益厚。尝会饮燕京之大悲阁,窝罗虎醉俚砦奴而推使投阁,几毙焉。窝罗虎乃佯醉下楼,复乘所献马以归甫,追者莫及,人始服甫之用间焉。其后归全。
        福以庆福头纳翀,翀大喜,耒曰:"庆福首祸,一世奸雄,今头落措大手耶!"飞报于朝,遣子恭继奏捷。琸之败,储积扫地,纲运不续,贼党籍籍,谓福所致。福数见翀及佥幕促之,皆谢以朝廷拨降未下,福曰:"朝廷若不养忠义,则不必建阃开幕,今建阃开幕如故,独不支忠义钱粮,是欲立制阃以困忠义也。"六月,福乘众怒,与杨氏谋,召翀饮。翀至而杨氏不出,就坐宾次,左右散去。福与翀命召诸幕客,以杨氏命召翀二妾。诸幕客知有变,不得已往。耒朝服至八字桥,福兵腰戮之,耒南望再拜就毙。二妾之入,翀及见之。福兵欲害翀,郑衍德救之得免,去须鬓,缒城西夜走,徒步归明州,未几。死。
        朝廷以淮乱相仍,遣帅必毙,莫肯往来。始欲轻淮而重江,楚州不复建阃,就以帅杨绍云兼制置,改楚州名淮安军,命通判张国明权守,视之若羁縻州然。贼徒党塞南门,开北门,支邑民田皆以少价抑买之,自收赋以赡军,钱粮不继如故。贼将国安用、阎通叹曰:"我曹米外日受铜钱二百,楚州物贱可以乐生,而刘庆福为不善。怨仇相寻,使我曹无所衣食。"张林、邢德亦谓:"尝受宋恩,中遭全间隙,今归于此,岂可不与朝廷立事?"王义深亦尝遭全屈辱,且谓:"我本贾帅帐前人,与彭安抚举义不成而归。"五人相谓曰:"朝廷不降钱粮,为有反者未除耳!"乃共议杀福及杨氏以献,于是众帅兵趋杨氏家。福出,德手刃之,相屠者数百人。有郭统制者,杀全次子。通杀一妇人,以为杨氏,函其首并福首驰献于绍云。绍云驿送京师,倾朝甚喜。檄彭忄乇、张惠、范成进、时青并兵往楚州,便宜尽戮余党。未几,传杨氏故无恙,妇人头乃全次妻刘氏也。
        忄乇轻儇,每供四总管弄戏,得檄不敢自决,力逊。惠、成进二人即提兵入楚城,与林等五人欢宴,议分北军为五,使五人分掌之,每军无过千人,一屯南渡门,一屯平河桥,一屯北神镇,城中城西各一;在山东人老幼并绝钱粮,出淮阴战舰,陈淮岸以断全归路,请制府及朝廷处之。庙议谓青望重,惟听青区画。省檄之下,不及惠、成进。青亦恐祸及,密遣人报全于青州,迁延不决。惠等归盱眙,贼党复振。绍云赴枢密禀议,淮东总领岳珂摄制府事。
        惠、成进既归,钱粮缺乏,密约降金,卢鼓槌许之。时镇江军及滁州虎儿军在盱眙者尚众,二人绐忄乇曰:"南北军易致激变,宜令军人出入无得带刃。"又劝早发虎儿军折洗,忄乇从之。二人每宴忄乇,必遍迨皂隶,忄乇皆不悟,方感其拒夏全之功,转两军官资。二人同戏下合辞曰:"不愿得官,欲得钱粮。"八月辛酉,惠、成进燕忄乇,忄乇左右知有谋,多不往,忄乇往如平时。酒半,缚忄乇,忄乇从者无寸铁,且醉,皆就缚。即日渡淮输款,以盱眙附卢鼓槌于泗州。金兵至,开门接之,诸军不战皆降。于是塞南门,开北门,导淮水以通泗之东西域焉。卢鼓槌与惠释憾连姻,金官惠有加,俾专制河南,以拒大元。自是金人窥淮东益急,朝廷调京湖制置司兵万人屯青平山以备全。
        全得青报恸哭,力告大元大将,求南归,不许;断一指示归南必畔,许之。承制授山东、淮南行省,得专制山东,而岁献金币。十月丙辰,全与大元张宣差并通事数人至楚州,服大元衣冠,文移纪甲子而无号。义深走金,安用杀林、德自赎。丁巳,全邀青及张国明于淮阴,国明辞疾,青父子同至。全推杀其子者郭统制斩之,又收田成瑶、田之昂、李英等八人下狱,云:"非朝廷杀我妻子,吾惟问汝。"李英,全腹心,狡而密,与李平皆山东胥吏。全之乍逆乍顺,二人所教也。平又数致全书至庙堂,以觇朝廷。青缴所授檄于全曰:"我素推尊相公,岂肯为此!"全亦恶青反覆。辛酉,与登城南楼饮,杀青,驰骑往绐青妻,言青病,见与祷禳。青妻至,尽杀之。遂并青军,擢小校胡义为将,徙其半于涟、海。
        绍定元年春,全厚募人为兵,不限南北,宋军多亡应之。天长民保聚为十六砦,比岁失业,官振之,不能继,壮者皆就募。射阳湖浮居数万家,家有兵仗,侵掠不可制,其豪周安民、谷汝砺、王十五长之,亦蜂结水砦,以观成败。翟朝宗知扬州,权制置。全厚赏捕赵邦永,邦永乃变名必胜。全知东南利舟师,谋习水战,米商至,悉并舟籴之。留其柁工,一以教十。又遣人泛江湖市桐油煔筏,厚募南匠,大治舭〈舟达〉船,自淮及海相望。于是善湘禁桐油煔筏下江,严甚。朝宗市煔木往扬州,善湘亦闻于朝,请以松木易留之。全不得已,代以榆板,舟成多重滞。六月,试舟射阳湖,善湘恐其乘便捣通、泰,亟牒池州求通、泰入湖之路。七月壬辰,全使衍德提兵三万如海州。乙未,全及杨氏大阅战舰于海洋。八月,全趋青州,为严实及石小哥邀击,败走。小哥,珪子也,遂夺青厓崮,据之,九月,全归海州,治舟益急,驱诸崮人习水。十一月,全至楚州。全山东经理未定,而岁贡于大元者不缺,故外恭顺于宋以就钱粮,往往贸贷输大元。宋得少宽北顾之忧,遣饷不辍。全纵游说于朝,不若复建山阳制置司。全又与金合纵,约以盱眙与之,金亦遣靳经历者聘全,皆不遂。      

《宋史》卷四百七十七 列传第二百三十六

6. 《宋史》卷二百七十七 列传第三十六(2)

  索湘,字巨川,沧州盐山人。开宝六年进士,释褐郓州司理参军。齐州有大狱,连逮者千五百人,有司不能决。湘受诏推鞫,事随以白。太平兴国四年,转运使和岘荐其能,迁太仆寺丞,充度支巡官。改太子右赞善大夫,转殿中丞,充推官,拜监察御史。九年,河决,坏民田,命与户部推官元玘同按行。会诏下东封,与刘蟠同知泰山路转运事,又为河北转运副使。湘经度供馈,以能干闻。事集,加屯田员外郎。
  
      明年,契丹入寇,王师衄于君子馆,敌兵乘胜据中渡桥,塞土门,将趋镇州。诸将计议未定,湘为田重进画谋,结大阵东行,声言会高阳关兵,敌以为然,即拥众邀我于平虏城。夜二鼓,率兵而南,径入镇阳,据唐河,乘其无备破砦栅。及敌兵觉,悉遁走。雍熙中,召为盐铁判官,改驾部员外郎。端拱二年,河北治方田,命副樊知古为招置营田使。会议罢,复为河北转运使。转虞部郎中,选为将作少监。居无何,有讼其擅易库缣以自用者,坐授膳部员外郎、知相州。时有群盗聚西山下,谋断澶州河桥,入攻磁、相州,援旗伐鼓,白昼抄劫。邻郡发兵千人捕逐,无敢近。湘择州军得精锐三百人,侦其入境,即掩击而尽擒之。转运使王嗣宗以状闻,诏复旧官,命为河东转运使。湘以忻州推官石宗道、宪州录事胡则为干职,命以自随,所至州郡,勾检其簿领焉。二人后皆历清要。明年,王超等率师趋乌白池,抵无定河。水源涸绝,军士渴乏。时湘已辇大锹千枚至,令凿井,众赖以济。
  
      真宗即位,入为右谏议大夫。复充河北转运使,属郡民有干酿,岁输课甚微,而不逞辈因之为奸盗。湘奏废之。德州旧赋民马以给驿,又役民为步递,湘代以官马兵卒,人皆便之。会内殿崇班阎日新建议,请于静戎、威虏两军置场鬻茶,收其利以资军用。湘言非便,遂止。又言事者请许榷场商旅以茶药等物贩易于北界,北界商旅许于雄、霸州市易,资其懋迁,庶息边患。诏湘详议以闻,乃上言曰:"北边自兴置榷场,商旅辐凑,制置深得其宜。今若许其交相贩易,则沿边商人深入戎界,窃为非便。又北界商人若至雄、霸,其中或杂奸伪,何由辨明?况边民易动难安,蕃戎之情宜为羁制。望且仍旧为便。"会有诏规度复修定州新乐、蒲阴两县,湘以其地迫窄,非屯兵之所,遂奏罢之。
  
      湘少文而长于吏事,历边部,所至必广储畜为备豫计,出入军旅间,颇著能名。先是,边州置榷场,与蕃夷互市,而自京辇物货以充之,其中茶茗最为烦扰,复道远多损败。湘建议请许商贾缘江载茶诣边郡入中,既免道途之耗,复有征算之益。又威虏、静戎军岁烧缘边草地以虞南牧,言事者又请于北砦山麓中兴置银冶,湘以为召寇,亦奏罢之。
  
      咸平二年,入为户部使。受诏详定三司编敕,坐与王扶交相请托,擅易板籍,责授将作少监。三年,出知许州,徙荆南,复为右谏议大夫、知广州。四年,卒,诏遣其子希颜护丧传置归乡里。
  
      宋太初,字永初,泽州晋城人。太平兴国三年举进士,解褐大理评事、通判戎州,以善政闻。有诏褒美,迁将作监丞、赞善大夫、通判晋州,转太常丞。雍熙三年,通判成都府,赐绯鱼。会诏求直言,著《守成箴》以献。淳化初,迁监察御史。时北面用兵,选为雄州通判。入判度支勾院。二年,为京西转运副使。未几,移河东。四年,迁正使。改殿中侍御史。
  
      至道初,迁兵部员外郎,充盐铁副使,赐金紫。时陈恕为使,太初有所规画必咨恕,未尝自用为功,恕甚德之。会西鄙有警,转馈艰急,改刑部郎中、充陕西转运使。二年,命白守荣、马绍忠护刍粮,分三番抵灵州。转运副使卢之翰违旨并往,为戎人所剽。上怒,捕太初及副使秘书丞窦玭系狱。太初责怀州团练副使,之翰、玭悉除名,之翰贬许州司马,玭商州司户掾。明年,起太初为祠部郎中,知梓州。俄复旧秩。
  
      真宗嗣位,召还,复命经度陕西馈运事。咸平初,拜右谏议大夫、知江陵府。蛮寇扰动,太初以便宜制遏,诏奖之。三年,再知梓州。明年,益州雷有终以母老求还,诏太初就代。时分川峡为四路,各置转运使。上以事有缓急,难于均济,命太初为四路都转运使,要切之务,俾同规画。太初与钤辖杨怀忠颇不协,时蜀土始安,上虑其临事矛盾,亟召太初还。会御史中丞赵昌言等坐事被劾,命权御史中丞。先是,按劾有罪必豫请朝旨,太初以为失风宪体,狱成然后闻上,时论韪之。俄出知杭州。太初有宿疾,以浙右卑湿不便,求近地,得庐州。疾久,颇昏忘,不能治大郡,连徙汝、光二州。景德四年卒,年六十二。录其弟继让试校书郎。
  
      太初性周慎,所至有干职誉。尝著《简谭》三十八篇,自序略曰:"广平生纂文史老释之学,尝谓《礼》之中庸,伯阳之自然,释氏之无为,其归一也。喜以古圣道契当世之事,而患未博也,忽外物触于耳目,内机发于性情,因笔而简之,以备阙忘耳。"子传庆,后为太子中舍。
  
      卢之翰字维周,祁州人。曾祖玄晖,鸿胪卿。祖知诲,天雄军掌书记。父宏,蔡州防御判官。之翰少笃学,家贫,客游单州,防御使刘乙馆于门下。乙徙钱塘,之翰随寓其郡。太平兴国四年举进士,不得解,诣登闻自陈,诏听附京兆府解试。明年登第,解褐大理评事、知临安县,三迁殿中丞,通判洺州。
  
      会契丹入寇,之翰募城中丁壮,决漳、御河以固城壁,虏不能攻。吏民诣阙求借留。召还,迁太常博士,为河东转运副使,徙京西转运副使,改工部员外郎。建议导潩河合于淮,达许州,以便漕运。以劳加户部员外郎。又改陕西转运使,迁吏部员外郎。至道初,李顺乱蜀,命兼西川安抚转运使。贼平,还任。
  
      之翰尝荐李宪为大理丞,宪坐赃抵死,之翰当削三任。时副使郑文宝议城清远军,又禁蕃商货盐,之翰心知其非便,以文宝方任事,不敢异其议。及文宝得罪,之翰并前愆,左授国子博士,领使如故。寻复旧职。会调发刍粮输灵州,诏分三道护送,命洛苑使白守荣、马绍忠领其事。之翰违旨擅并为一,为李继迁邀击于浦洛河,大失辎重。诏国子博士王用和乘传逮捕,系狱鞫问。之翰坐除名,贬许州司马。明年,起为工部员外郎、同勾当陕西转运使。真宗即位,复吏部员外郎,充转运使。以久次,召拜礼部郎中,赐金紫,复遣之任。
  
      咸平元年,以疾命国子博士张志言代还。未几,复出为京西转运使。先是,朝廷议城故原州,以张守备,之翰沮罢之,其后西鄙不宁,修葺为镇戎军。之翰坐横议非便,黜知归州,便道之官,限五日即发。三年,授广南西路转运使。会广州索湘卒,就改太常少卿、知州事。之翰无廉称,又与转运使凌策不协,阴发其事。五年,徙知永州,未行,卒,年五十七。
  
      郑文宝,字仲贤,右千牛卫大将军彦华之子。彦华初事李煜,文宝以荫授奉礼郎,掌煜子清源公仲寓书籍,迁校书郎。入宋,煜以环卫奉朝请,文宝欲一见,虑卫者难之,乃被蓑荷笠,以渔者见,陈圣主宽宥之意,宜谨节奉上,勿为他虑。煜忠之。后补广文馆生,深为李昉所知。
  
      太平兴国八年登进士第,除修武主簿。迁大理评事、知梓州录事参军事。州将表荐,转光禄寺丞。留一岁,代归。献所著文,召试翰林,改著作佐郎、通判颍州。丁外艰,起知州事。召拜殿中丞,使川、陕均税。次渝、涪,闻夔州广武卒谋乱,乃乘舸泛江,一夕数百里,以计平之。授陕西转运副使,许便宜从事。会岁歉,诱豪民出粟三万斛,活饥民八万六千口。既而李顺乱西蜀,秦陇贼赵包聚徒数千,将趋剑阁以附之。文宝移书蜀郡,分兵讨袭,获其渠魁,余党歼焉。
  
      文宝前后自环庆部粮越旱海入灵武者十二次,晓达蕃情,习其语。经由部落,每宿酋长帐中,其人或呼为父。迁太常博士。内侍方保吉出使陕右,颇恣横,且言文宝与陈尧叟交游,为荐其弟尧佐。驿召令辨对,途中上书自明。太宗察其事,坐保吉罪,厚赐文宝而遣之,俄又召至阙下,文宝奏对辩捷,上深眷遇。俄加工部员外郎。时龙猛卒戍环庆,七年不得代,思归,谋乱。文宝矫诏以库金给将士,且自劾,请代偿。诏蠲其所费。
  
      先是,诸羌部落树艺殊少,但用池盐与边民交易谷麦,会馈挽趋灵州,为继迁所钞。文宝建议以为"银、夏之北,千里不毛,但以贩青白盐为命尔。请禁之,许商人贩安邑、解县两池盐于陕西以济民食。官获其利,而戎益困,继迁可不战而屈"。乃诏自陕以西有敢私市者,皆抵死,募告者差定其罪。行之数月,犯者益众。戎人乏食,相率寇边,屠小康堡。内属万余帐亦叛。商人贩两池盐少利,多取他径出唐、邓、襄、汝间邀善价,吏不能禁。关、陇民无盐以食,境上骚扰。上知其事,遣知制诰钱若水驰传视之,悉除其禁,召诸族抚谕之,乃定。
  
      朝廷议城古威州,遣内侍冯从顺访于文宝,文宝言:
  
      威州在清远军西北八十里,乐山之西。唐大中时,灵武朱叔明收长乐州,邠宁张君绪收六关,即其地也。故垒未圯,水甘土沃,有良木薪秸之利。约葫芦、临洮二河,压明沙、萧关两戍,东控五原,北固峡口,足以襟带西凉,咽喉灵武,城之便。
  
      然环州至伯鱼,伯鱼抵青冈,青冈拒清远皆两舍,而清远当群山之口,扼塞门之要,刍车野宿,行旅顿绝。威州隔城东隅,竖石盘互,不可浚池。城中旧乏井脉,又飞乌泉去城尚千余步,一旦缘边警急,贼引平夏胜兵三千,据清远之冲,乘高守险,数百人守环州甜水谷、独家原,传箭野狸十族,胁从山中熟户,党项孰敢不从,又分千骑守碛北清远军之口,即自环至灵七百里之地,非国家所有,岂威州可御哉?请先建伯鱼、青冈、清远三城,为顿师归重之地。
  
      古人有言:"金城汤池,非粟不能守。"俟二年间,秦民息肩,臣请建营田积粟实边之策,修五原故城,专三池盐利,以金帛啖党项酋豪子弟,使为朝廷用。不唯安朔方,制竖子,至于经营安西,绥复河湟,此其渐也。
  
      诏从其议。

7. 《宋史》卷三百一十三 列传第七十二

     富弼(子绍庭)    文彦博 
      富弼,字彦国,河南人。初,母韩有娠,梦旌旗鹤雁降其庭,云有天赦,已而生弼。少笃学,有大度,范仲淹见而奇之,曰:"王佐才也。"以其文示王曾、晏殊,殊妻以女。
      仁宗复制科,仲淹谓弼:"子当以是进。"举茂材异等,授将作监丞、签书河阳判官。仲淹坐争废后事贬,弼上言:"是一举而二失也,纵未能复后,宜还仲淹。"不听。通判绛州,迁直集贤院。赵元昊反,弼疏陈八事,乞斩其使者。召为开封府推官、知谏院。康定元年,日食正旦,弼请罢宴彻乐,就馆赐北使酒食。执政不可,弼曰:"万一契丹行之,为朝廷羞。"后闻契丹果罢宴,帝深悔之。时禁臣僚越职言事,弼因论日食,极言应天变莫若通下情,遂除其禁。
      元昊寇鄜延,破金明,钤辖卢守懃不救,内侍黄德和引兵走,大将刘平战死,德和诬其降贼。弼请按竟其狱,德和坐要斩。夏守赟为陕西都部署,又以入内都知王守忠为钤辖。弼言:"用守赟既为天下笑,今益以守忠,殆与唐监军无异。守勤、德和覆车之辙,可复蹈乎!"诏罢守忠。又请令宰相兼领枢密院。时西夏首领二人来降,位补借奉职。弼言当厚赏以劝来者。事下中书,宰相初不知也。弼叹曰:"此岂小事,而宰相不知邪!"更极论之,于是从弼言。除盐铁判官、史馆修撰,奉使契丹。庆历二年,为知制诰,纠察在京刑狱。堂吏有伪为僧牒者,开封不敢治。弼白执政,请以吏付狱,吕夷简不悦。
      会契丹屯兵境上,遣其臣萧英、刘六符来求关南地。朝廷择报聘者,皆以其情叵测,莫敢行,夷简因是荐弼。欧阳修引颜真卿使李希烈事,请留之,不报。弼即入对,叩头曰:"主忧臣辱,臣不敢爱其死。"帝为动色,先以为接伴。英等入境,中使迎劳之,英托疾不拜。弼曰:"昔使北,病卧车中,闻命辄起。今中使至而君不拜,何也?"英矍然起拜。弼开怀与语,英感悦,亦不复隐其情,遂密以其主所欲得者告曰:"可从,从之;不然,以一事塞之足矣。"弼具以闻。帝唯许增岁币,仍以宗室女嫁其子。
      进弼枢密直学士,辞曰:"国家有急,义不惮劳,奈何逆以官爵赂之。"遂为使报聘。既至,六符来馆客。弼见契丹主问故,契丹主曰:"南朝违约,塞雁门,增塘水,治城隍,籍民兵,将以何为?群臣请举兵而南,吾以谓不若遣使求地,求而不获,举兵未晚也。"弼曰:"北朝忘章圣皇帝之大德乎?澶渊之役,苟从诸将言,北兵无得脱者。且北朝与中国通好,则人主专其利,而臣下无获;若用兵,则利归臣下,而人主任其祸。故劝用兵者,皆为身谋耳。"契丹主惊曰:"何谓也?"弼曰:"晋高祖欺天叛君,末帝昏乱,土宇狭小,上下离叛,故契丹全师独克,然壮士健马物故太半。今中国提封万里,精兵百万,法令修明,上下一心,北朝欲用兵,能保其必胜乎?就使其胜,所亡士马,群臣当之欤,抑人主当之欤?若通好不绝,岁币尽归人主,群臣何利焉?"契丹主大悟,首肯者久之。弼又曰:"塞雁门者,以备元昊也。塘水始于何承矩,事在通好前。城隍皆修旧,民兵亦补阙,非违约也。"契丹主曰:"微卿言,吾不知其详。然所欲得者,祖宗故地耳。弼曰:"晋以卢龙赂契丹,周世宗复取关南,皆异代事。若各求地,岂北朝之利哉?"
      既退,六符曰:"吾主耻受金帛,坚欲十县,何如?"弼曰:"本朝皇帝言,朕为祖宗守国,岂敢妄以土地与人。北朝所欲,不过租赋尔。朕不忍多杀两朝赤子,故屈己增币以代之。若必欲得地,是志在败盟,假此为词耳。澶渊之盟,天地鬼神实临之。今北朝首发兵端,过不在我。天地鬼神,其可欺乎!"明日,契丹主召弼同猎,引弼马自近,又言得地则欢好可久。弼反覆陈必不可状,且言:"北朝既以得地为荣,南朝必以失地为辱。兄弟之国,岂可使一荣一辱哉?"猎罢,六符曰:"吾主闻公荣辱之言,意甚感悟。今惟有结昏可议耳。"弼曰:"婚姻易生嫌隙。本朝长公主出降,赍送不过十万缗,岂若岁币无穷之利哉?"契丹主谕弼使归,曰:"俟卿再至,当择一受之,卿其遂以誓书来。"
      弼归复命,复持二议及受口传之词于政府以往。行次乐寿,谓副使张茂实曰:"吾为使者而不见国书,脱书词与口传异,吾事败矣。"启视果不同,即驰还都,以晡时入见,易书而行。及至,契丹不复求婚,专欲增币,曰:"南朝遗我之辞当曰'献',否则曰'纳'。"弼争之,契丹主曰:"南朝既惧我矣,于二字何有?若我拥兵而南,得无悔乎!"弼曰:"本朝兼爱南北,故不惮更成,何名为惧?或不得已至于用兵,则当以曲直为胜负,非使臣之所知也。"契丹主曰:"卿勿固执,古亦有之。"弼曰:"自古唯唐高祖借兵于突厥,当时赠遗,或称献纳。其后颉利为太宗所擒,岂复有此礼哉!"弼声色俱厉,契丹知不可夺,乃曰:"吾当自遣人议之。"复使刘六符来。弼归奏曰:"臣以死拒之,彼气折矣,可勿许也。"朝廷竟以"纳"字与之。始受命,闻一女卒;再命,闻一子生,皆不顾。又除枢密直学士,迁翰林学士,皆恳辞,曰:"增岁币非臣本志,特以方讨元昊,未暇与角,故不敢以死争,其敢受乎!"
      三年,拜枢密副使,辞之愈力,改授资政殿学士兼侍读学士。七月,复拜枢密副使。弼言:"契丹既结好,议者便谓无事,万一败盟,臣死且有罪。愿陛下思其轻侮之耻,坐薪尝胆,不忘修政。"以诰纳上前而罢。逾月,复申前命,使宰相谕之曰:"此朝廷特用,非以使辽故也。"弼乃受。帝锐以太平责成宰辅,数下诏督弼与范仲淹等,又开天章阁,给笔札,使书其所欲为者;且命仲淹主西事,弼主北事。弼上当世之务十余条及安边十三策,大略以进贤退不肖、止侥幸、去宿弊为本,欲渐易监司之不才者,使澄汰所部吏,于是小人始不悦矣。
      元昊遣使以书来,称男不称臣。弼言:"契丹臣元昊而我不臣,则契丹为无敌于天下,不可许。"乃却其使,卒臣之。四年,契丹受礼云中,且发兵会元昊伐呆儿族,于河东为近,帝疑二边同谋。弼曰:"兵出无名,契丹不为也。元昊本与契丹约相左右,今契丹独获重币,元昊有怨言,故城威塞以备之。呆儿屡寇威塞,契丹疑元昊使之,故为是役,安能合而寇我哉?"或请调发为备,弼曰:"如此正堕其计,臣请任之。"帝乃止,契丹卒不动。夏竦不得志,中弼以飞语。弼惧,求宣抚河北,还,以资政殿学士出知郓州。岁余,谗不验,加给事中,移青州,兼京东路安抚使。
      河朔大水,民流就食。弼劝所部民出粟,益以官廪,得公私庐舍十余万区,散处其人,以便薪水。官吏自前资、待缺、寄居者,皆赋以禄,使即民所聚,选老弱病瘠者廪之,仍书其劳,约他日为奏请受赏。率五日,辄遣人持酒肉饭糗慰藉,出于至诚,人人为尽力。山林陂泽之利可资以生者,听流民擅取。死者为大冢葬之,目曰"丛冢"。明年,麦大熟,民各以远近受粮归,凡活五十余万人,募为兵者万计。帝闻之,遣使褒劳,拜礼部侍郎。弼曰:"此守臣职也。"辞不受。前此,救灾者皆聚民城郭中,为粥食之,蒸为疾疫,及相蹈藉,或待哺数日不得粥而仆,名为救之,而实杀之。自弼立法简便周尽,天下传以为式。
      王则叛,齐州禁兵欲应之,或诣弼告。齐非弼所部,恐事泄变生,适中贵人张从训衔命至青,弼度其可用,密付以事,使驰至齐,发吏卒取之,无得脱者。即自劾颛擅之罪,帝益嘉之,复以为礼部侍郎,又辞不受。迁大学士,徙知郑、蔡、河阳,加观文殿学士,改宣徽南院使、判并州。至和二年,召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、集贤殿大学士,与文彦博并命。宣制之日,士大夫相庆于朝。帝微觇知之,以语学士欧阳修曰:"古之命相,或得诸梦卜,岂若今日人情如此哉?"修顿首贺。帝弗豫,大臣不得见,中外忧栗。弼、彦博入问疾,因托禳禬事止宿连夕,每事皆关白乃行,宫内肃然,语在《彦博传》。嘉祐三年,进昭文馆大学士、监修国史。
      弼为相,守典故,行故事,而傅以公议,无容心于其间。当是时,百官任职,天下无事。六年三月,以母忧去位,诏为罢春宴。故事,执政遭丧皆起复。帝虚位五起之,弼谓此金革变礼,不可施于平世,卒不从命。英宗立,召为枢密使。居二年,以足疾求解,拜镇海军节度使、同中书门下平章事、判扬州,封祁国公,进封郑。
      熙宁元年,徙判汝州。诏入觐,许肩舆至殿门。神宗御内东门小殿,令其子掖以进,且命毋拜,坐语,从容访以治道。弼知帝果于有为,对曰:"人主好恶,不可令人窥测;可测,则奸人得以傅会。当如天之监人,善恶皆所自取,然后诛赏随之,则功罪无不得其实矣。"又问边事,对曰:"陛下临御未久,当布德行惠,愿二十年口不言兵。"帝默然。至日昃乃退。欲以集禧观使留之,力辞赴郡。明年二月,召拜司空兼侍中,赐甲第,悉辞之,以左仆射、门下侍郎同平章事。
      时有为帝言灾异皆天数,非关人事得失所致者。弼闻而叹曰:"人君所畏惟天,若不畏天,何事不可为者!此必奸人欲进邪说,以摇上心,使辅拂谏争之臣,无所施其力。是治乱之机,不可以不速救。"即上书数千言,力论之。又言:"君子小人之进退,系王道之消长,愿深加辨察,勿以同异为喜怒、喜怒为用舍。陛下好使人伺察外事,故奸险得志。又多出亲批,若事事皆中,亦非为君之道;脱十中七八,积日累月,所失亦多。今中外之务渐有更张,大抵小人惟喜生事,愿深烛其然,无使有悔。"是时久旱,群臣请上尊号及用乐,帝不许,而以同天节契丹使当上寿,故未断其请。弼言此盛德事,正当以此示之,乞并罢上寿。帝从之,即日雨。弼又上疏,愿益畏天戒,远奸佞,近忠良。帝手诏褒答之。
      王安石用事,雅不与弼合。弼度不能争,多称疾求退,章数十上。神宗将许之,问曰:"卿即去,谁可代卿者?"弼荐文彦博,神宗默然,良久曰:"王安石何如?"弼亦默然。拜武宁节度使、同中书门下平章事、判河南,改亳州。青苗法出,弼以谓如是则财聚于上,人散于下,持不行。提举官赵济劾弼格诏旨,侍御史邓绾又乞付有司鞫治,乃以仆射判汝州。安石曰:"弼虽责,犹不失富贵。昔鲧以方命殛,共工以象恭流,弼兼此二罪,止夺使相,何由沮奸?"帝不答。弼言:"新法,臣所不晓,不可以治郡。愿归洛养疾。"许之。遂请老,加拜司空,进封韩国公致仕。弼虽家居,朝廷有大利害,知无不言。郭逵讨安南,乞诏逵择利进退,以全王师;契丹争河东地界,言其不可许;星文有变,乞开广言路;又请速改新法,以解倒县之急。帝虽不尽用,而眷礼不衰,尝因安石有所建明,却之曰:"富弼手疏称'老臣无所告诉,但仰屋窃叹'者,即当至矣。"其敬之如此。
      元丰三年,王尧臣之子同老上言:"故父参知政事时,当仁宗服药,尝与弼及文彦博议立储嗣,会翌日有瘳,其事遂寝。"帝以问彦博,对与同老合,帝始知至和时事。嘉弼不自言,以为司徒。六年八月,薨,年八十。手封遗奏,使其子绍庭上之。其大略云:
      陛下即位之初,邪臣纳说图任之际,听受失宜,上误聪明,浸成祸患。今上自辅臣,下及多士,畏祸图利,习成敝风,忠词谠论,无复上达。臣老病将死,尚何顾求?特以不忍上负圣明,辄倾肝胆,冀哀怜愚忠,曲垂采纳。
      去年永乐之役,兵民死亡者数十万。今久戍未解,百姓困穷,岂讳过耻败不思救祸之时乎?天地至仁,宁与羌夷校曲直胜负?愿归其侵地,休兵息民,使关、陕之间,稍遂生理。兼陕西再团保甲,又葺教场,州县奉行,势侔星火,人情惶骇,难以复用,不若寝罢以绥怀之。臣之所陈,急于济事。若夫要道,则在圣人所存,与所用之人君子、小人之辨耳。陛下审观天下之势,岂以为无足虑邪?
      帝览奏震悼,辍朝三日,内出祭文致奠,赠太尉,谥曰文忠。      

《宋史》卷三百一十三 列传第七十二

8. 《宋史》卷三百一十二 列传第七十一

     韩琦(子忠彦)      曾公亮(子孝宽 孝广 孝蕴)    陈升之 吴充 王珪(从父罕 从兄琪) 
      韩琦,字稚圭,相州安阳人。父国华,自有传。琦风骨秀异,弱冠举进士,名在第二。方唱名,太史奏日下五色云见,左右皆贺。授将作监丞、通判淄州,入直集贤院、监左藏库。时方贵高科,多径去为显职,琦独滞筦库,众以为非宜,琦处之自若。禁中需金帛,皆内臣直批旨取之,无印可验,琦请复旧制,置传宣合同司,以相防察。又每纲运至,必俟内臣监莅,始得受,往往数日不至,暴露庑下。衙校以为病,琦奏罢之。
      历开封府推官、三司度支判官,拜右司谏。时宰相王随、陈尧佐,参知政事韩亿、石中立,在中书罕所建明,琦连疏其过,四人同日罢。又请停内降,抑侥幸。凡事有不便,未尝不言,每以明得失、正纪纲、亲忠直、远邪佞为急,前后七十余疏。王曾为相,谓之曰:"今言者不激,则多畏顾,何补上德?如君言,可谓切而不迂矣。"曾闻望方崇,罕所奖与,琦闻其语,益自信。权知制诰。
      益、利岁饥,为体量安抚使。异时郡县督赋调繁急,市上供绮绣诸物不予直,琦为缓调蠲给之,逐贪残不职吏,汰冗役数百,活饥民百九十万。赵元昊反,琦适自蜀归,论西师形势甚悉,即命为陕西安抚使。刘平与贼战,败,为所执,时宰入他诬,收系平子弟,琦辨直其冤。
      进枢密直学士,副夏竦为经略安抚、招讨使。诏遣使督出兵,琦亦欲先发以制贼,而合府固争,元昊遂寇镇戎。琦画攻守二策驰入奏,仁宗欲用攻策,执政者难之。琦言:"元昊虽倾国入寇,众不过四五万人,吾逐路重兵自为守,势分力弱,遇敌辄不支。若并出一道,鼓行而前,乘贼骄惰,破之必矣。"乃诏鄜延、泾原同出征。既还营,元昊来求盟。琦曰:"无约而请和者,谋也。"命诸将戒严,贼果犯山外。琦悉兵付大将任福,令自怀远城趋德胜砦出贼后,如未可战,即据险置伏,要其归。及行,戒之至再。又移檄申约,苟违节度,虽有功,亦斩。福竟为贼诱,没于好水川。竦使人收散兵,得琦檄于福衣带间,言罪不在琦。琦亦上章自劾,犹夺一官,知秦州,寻复之。
      会四路置帅,以琦兼秦凤经略安抚、招讨使。庆历二年,与三帅皆换观察使,范仲淹、庞籍、王沿不肯拜,琦独受不辞。未几,还旧职,为陕西四路经略安抚、招讨使,屯泾州。琦与范仲淹在兵间久,名重一时,人心归之,朝廷倚以为重,故天下称为"韩范"。东兵从宿卫来,不习劳苦,琦奏增土兵以代戍,建德顺军以蔽萧关、呜沙之道。方谋取横山,规河南,而元昊称臣,召为枢密副使。
      元昊介契丹为援,强邀索无厌,宰相晏殊等厌兵,将一切从之。琦陈其不便,条所宜先行者七事:一曰清政本,二曰念边计,三曰擢材贤,四曰备河北,五曰固河东,六曰收民心,七曰营洛邑。继又陈救弊八事,欲选将帅,明按察,丰财利,遏侥幸,进能吏,退不才,谨入官,去冗食。谓:"数者之举,谤必随之,愿委计辅臣,听其注措。"帝悉嘉纳。遂宣抚陕西,讨平群盗张海、郭邈山;禁卒羸老不任用者,悉汰之;尽修鄜延城障,须敌悉归所侵地,乃许和。归陈西北四策,以为:"今当以和好为权宜,战守为实务。请缮甲厉兵,营修都城,密定讨伐之计。"
      时二府合班奏事,琦必尽言,虽事属中书,亦指陈其实。同列或不悦,帝独识之,曰:"韩琦性直。"琦与范仲淹、富弼皆以海内人望,同时登用,中外跂想其勋业。仲淹等亦以天下为己任,群小不便之,毁言日闻。仲淹、弼继罢,琦为辨析,不报。尹洙与刘沪争城水洛事,琦右洙,朝论不谓然。乃请外,以资政殿学士知扬州,徙郓州、成德军、定州。兼安抚使,进大学士,又加观文殿学士。
      初,定州兵狃平贝州功,需赏赉,出怨语,至欲噪城下。琦闻之,以为不治且乱,用军制勒习,诛其尤无良者。士死攻战,则赏赙其家,籍其孤嫠继禀之,威恩并行。又仿古三阵法,日月训齐之,由是中山兵精劲冠河朔。京师发龙猛卒戍保州,在道为人害,至定,琦悉留不遣,易素教者使之北,又振活饥民数百万。玺书褒激,邻道视以为准。
      拜武康军节度使、知并州。承受廖浩然,怙中贵势贪恣,既诬逐前帅李昭亮,所为益不法,琦奏还之,帝命鞭诸本省。契丹冒占天池庙地,琦召其酋豪,示以曩日彼所求修庙檄,无以对,遂归我斥地。既又侵耕阳武砦地,琦凿堑立石以限之。始,潘美镇河东,患寇钞,令民悉内徙,而空塞下不耕,于是忻、代、宁化、火山之北多废壤。琦以为此皆良田,今弃不耕,适足以资敌,将皆为所有矣。遂请距北界十里为禁地,其南则募弓箭手居之,垦田至九千六百顷。久之,求知相州。